【云欢】十三香[4.]【现代法医梗系列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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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小巧软糯的汤圆浸润在晶莹剔透的醪糟汤子里，配以粒粒新鲜饱满的沙棘果，再缀上几点如碎金子般的桂花花瓣。
李寻欢持着汤勺，舀过一碗酸甜清香。
等他将这碗醪糟汤圆搁给对面人时，龙小云又从一旁碟子里夹走一块糯米糖糕。
瞅一眼桌上口味配比属实有些失衡的饭菜，李寻欢失笑。
——这小子实在算是个实打实的甜食……
“叔叔，你是怕我牙疼，还是看着我吃甜的你自个儿觉得牙疼？”
他这边还在想着该用个什么词能定义龙小云爱吃甜食的级别，那边就已经忽然听见这么一句问话。
龙小云说着，又动了筷子，他这次倒是没要什么糖糕而是去另一旁夹了个丸子——糖醋丸子。
李寻欢瞅着他，笑道：“都有。”
才说完这句，李寻欢自己的碗里也被放进来一个丸子。
一个还不算，龙小云直接给他来了一对。
“那吃一吃？可以更快牙疼。”咬着半只丸子，眼里有微微憋笑的神色，龙小云一手支上下巴，“又酸又甜，你尝尝，味儿不错的。”
他的憋笑，在李寻欢眼里属实有点憋熊。
果然，还不等他接话，碗里的丸子就已经翻倍，一对变两对。
熊模样又暴露无遗的龙小云开始理直气壮：“我说李叔叔，就把这个作为你迟到的奖励吧，下次也许你还会这样，那先一并提早奖励。”
李寻欢听着他这话想了想，自觉自己似乎在这个当口是有点儿“在劫难逃”了。
合着这小子开始吃饱了撑的，攥上他的小辫子又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人倒是非常淡定地瞅着对面想一出是一出的龙小云，颇是给自己塑造出一种“泰山压于顶而面不改色”的精神面貌。
然而他说出来的话似乎还是和这种精神面貌有所违和。
“作为奖励，咳……也可以，但是小云，你确定只给我这个’奖励‘吧？”
扫一眼桌上显眼的酸甜类，实在不喜酸味甜腻的李寻欢决定先发制人，于是他挑了手指略略点点桌子，又冲龙小云一笑，笑得颇有年长者的慈眉善目之意：“你看，这些都好吃……也好看，我是舍不得吃，所以都是你的。”
听着这人毫无技术含量的话术，龙小云也扫扫桌子，随后又夹起一块糖糕。
“……”
李寻欢一时没敢说话了，目光随着龙小云的筷子动，面不改色的淡定精神面貌又减几分。
“那当然是只有这个了。”这东西没到李寻欢碗里，龙小云自个儿咬下一口软糯，果断点头。
徐虚惊一场后，李寻欢琢磨一下他这个果断点头的模样，相当质朴地选择相信了。
他这下笑得轻松些了，自觉哄一哄崽子的酸甜成本不过也就四个丸子而已，个头也不大，自己还是不需要慌张的。
于是，这人便取起筷子去领奖励，努力轻装上阵：“那好，那我来尝尝。”
“哎你等等……”然而就在李寻欢动筷子的时候，龙小云却又一喊，支起身子按住了他的手。
随后，李寻欢猝不及防地看到那只搁在桌上的醋瓶子在他的碗上来了个激情澎湃的倾倒舞蹈。
“…….？！”
“好了，完美搭配。”
这下，李寻欢的淡定被这座有熊出没的泰山彻底压裂了。
怎么就能信了这熊东西……
看着先是愣住筷子，随后自己再愣住的李寻欢，龙小云慢慢放下醋瓶子，抿着嘴憋紧笑，一脸无辜：“你刚刚又没指醋。”
“……”
这人感觉眼前的小子都不仅是揪着他的小辫子了，而是开始得意地甩辫绕三圈了。
李寻欢瞅瞅碗里的“醋海”，抬眼挑眉道：“反间计？”
“啧，叔叔所言极是。”
瞧着这小子顶着个潦草发型，冲他笑得熊气十足的模样，李寻欢叹口气，一脸愁容，眼里却是贯彻到底的宠惯。
“防不胜防啊。”这人脑海里也飘过范伟先生的那句经典笑词，随后，他还真的继续支起筷子，显得很有承受底气地又冲龙小云挑挑眉。
——这点伎俩，小意思。
不就是几个浇足了山西老陈醋的丸子？
话已出口，他岂能临阵脱逃又递上另一条小辫子？
对，小意思。
李寻欢给予自己鼓励和打气，他无所畏惧地提起筷子夹起碗里的东西，勇于挑战自我。
然而这人还是很快就被这一股子浓烈的酸甜击倒了。
从小吃个橘子都觉得酸的人，此时舌头在“醋浪”里被刺激得简直如遭“灭顶之灾”。
“咳……”
李寻欢鼻子里都觉得呛进一股酸气，眉角终于忍不住微微瑟缩。
等吃到第三个的时候，这人算是彻底败下阵来。
在一边瞅着这位连连丢盔卸甲最后拿起杯子喝水的熊东西终于没憋住笑。
他拿起勺子将李寻欢碗里最后一个酸浪炸弹舀走，一边自己吃下去，一边另一手又往醋瓶子所在的方向探过去。
在他“无所畏惧”的李叔叔再次受到醋瓶惊吓前，龙小云转移目标，拿起了醋瓶子旁的水壶。
“啧，这也不酸啊。”
龙小云往李寻欢杯子里倒着水，吃着重酸的脸上简直没有任何受到刺激的波动：“李叔叔，你这吃醋等级真不像个山西人，你得练练。”
“外地可都觉得山西人个个喝醋的，一瓶接一瓶干，牛饮。”
“你看，这老陈醋多香啊，不吃多可惜，所以你真得练练。”
“………”
又把水喝下半杯的人在龙小云这些话里差点再次被呛到。
这熊东西的话先后结合在一起，李寻欢听着听着，竟然听出了一种让他去喝醋以此来练习什么吃酸等级的诡异架势。
这人看一下此时笑眯眯的小子，心想就这种一个脑筋三个熊字的……哪天熊疯了举着醋瓶子让他灌醋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能别惹还是别惹……”他咽下一口水，自我告诫，“李寻欢，你这个小辫子还是不要递得太多了……”
然而，他这边对自己的自我告诫才刚刚落了，隔空的好大哥关天翔就迫不及待地给他这位亲兄弟递上了新的小辫子。
随着李寻欢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阵铃声钻进叔侄两人的耳朵里。
龙小云瞥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人，吃下一口菜，没作声。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直接过去。”
接完电话，李寻欢握着手机，当下也有个短暂的停顿。
叔侄两人就这么冷场了几秒，那边的龙小云先开口了：“愣着干嘛，走啊”
没想到前一刻刚刚领的提前奖励现在就抵合完毕，眼看着轻松神色迅速在龙小云脸上抽离，哄侄失败基本等于白吃了场酸腻的李寻欢一时有些无奈和无措。
他翻来想去，实在是又只剩下笨拙的道歉语言。
一晚上先是迟到又是早退，不止是哄惯对方，李寻欢自己也明白，这种情形搁在谁身上情绪也是够受的。
可他只有一句笨拙又寡味的“对不起”可以说给龙小云。
握着手机，李寻欢张了张嘴，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似乎说了无数次的三个字在今天再次这么快地推给眼前的年少者。
“又是那句么？”龙小云又在桌上夹了筷子菜，似乎很无所谓，“现在不怎么想听，你留着下次再说吧。”
“反正你早就就是迟到的了，早退也一样，我习惯了。”
“嗯，对了，是不是都不能有时间送我回去？”
在龙小云语气很平淡的语句里，握着手机的人一直有些哑口，到这句，他只能道：“是……”
龙小云又很平常地点点头，端起桌子上的那碗醪糟圆子：“行，那我慢慢喝，喝完我自己打车回家。”
“小云，我……”
龙小云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神色到底和他的语气有多少相违背才又让这人显出这种无措的歉意感。
他决定让自己再显得更自然平常一些。
于是，这个一贯不怎么会控制情绪和脾气的年少者抬了抬眼，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语气，慢慢道：“时间就是他们的生命和真相，这是你的职责，我懂的。”
“叔叔，你走吧。”少年顿声一下，将嘴角翘了翘，“我答应过关瞪眼儿，给你省心。”
“就像你答应我的那样，我也记得的。”
李寻欢微微怔了怔，歉意的心里荡进酸软，最后，他在这些酸软里无声叹了口气。
看着又平静地去喝着那碗醪糟圆子的年少者，李寻欢缓缓轻声道：“坐上车，到家后……都和我说一声，还有，早点睡。”
听着龙小云喝着东西含糊应他一声，李寻欢敛了敛眼目，取过一旁大衣站起身来。
“喂。”
见走出几步的人站住脚步回过目光来，龙小云抬起眼来：“会很晚么。”
李寻欢顿了顿，摇了摇头：“不会太晚。”
“那好，能回来就回来。”
“好。”
——能回来就回来，每次你不回来的时候，我都不放心。
他仍旧不是多么能完整表达的样子，所以自然没有说出后半截话，把话咽进心里，龙小云只给了那人一个沉默的点头。
知道他低下眼睛算是与自己结束交流，李寻欢自己又多看过一眼，随后无声地把目光折走。
等他拉门离开，年少者看起来一直专心吃着东西的动作才轻轻顿住。
似乎是迟疑了一下，龙小云还是将眼神悄悄落在窗外。
窗子上腾着层薄薄水汽，模糊了窗外的各自为序闪烁的灯影，也模糊了那人修长俊挺的身影。
直到看到他的车子在这片灯晕与水汽的朦胧里离去到很远的距离，龙小云才又将视线移回来。
他的眼里终于显出全部的低落之色。
一时，整个室内热闹碰撞着的烟火味道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冷清了些。
就连这场餐食尾声处的兴味也都落了，少年索然间瞥一眼这个装饰成中式的餐厅，他看见那旁立在店内的宣传牌上有一张在为明日的特色餐品做预热的海报。
——这张海报的主体是一张国潮风插画，风格鲜亮明快，节日元素与美食元素搭配融合，意在宣传店内明日专供的特色腊八粥。
就这么半放空地似随意般看了会儿，龙小云的视线重新落在自己手边。
碗里那人给他盛的醪糟圆子已经有了凉意。
然而他还是将最后的汤子喝完了。
搁下这只空空小碗，少年余光里落过对面的空席，随后轻轻蹭过碗沿。
“一碗关于粥的烟火记忆……”
重复过刚才海报上的字句，他又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模样。指尖从碗边离开，龙小云 一把扯过自己的书包和衣服从座位上站起，之后从仍旧带着热闹气息的餐厅里离开。
出门后是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气温似乎更低了。
正要往那边街口出走去时，龙小云瞥见自己刚刚马虎穿上的校服外套。
脚步停顿了片刻，他轻轻撇出一声无所谓的哼音。
然而，他却在这之后探手将敞着的校服拉好。
一手将拉链又再次拉到衣领，龙小云愣愣看着自己映在店铺窗面上的样子，一时又觉得自己的造型简直是非常之愚蠢。
他一觉得竟然见鬼一样是听了那人的话才把自己搞得很愚蠢时，那副嘴刀子便已经又要忍不住了。
龙小云这性子要是驴力一放，向来难以快速收回。
于是，他心里这头野驴一得解放，便又昂首脱缰而去，撒开驴蹄子驰骋于烦躁与阴阳怪气的天地中。
“就该想办法揪着你喝那碗醪糟圆子……！”
“最近不是交警查得严吗，喝了那玩意儿开车出去正好遇上路检，疑似酒驾，让交警们扣了抓了，啧，堂堂法医科李科长酒驾着以身试法，只因为他的好大哥关瞪眼儿一声召唤就嗷嗷叫着横冲直撞着与其千里相会，多光荣多让人潸然泪下呢。”
“最好扔拘留所，哪儿也别去了！”
“就在拘留所待着吧！”龙小云舞着他的嘴刀踏进逆向而来的冷风中，连环炮轰响不断，“家也不要回了，我回去就把门反锁了，鬼才不放心你！”
正内心撒着驴蹄子踩踏着冷硬的地面大踏步往路口走时，他身边正巧经过一对母女。
一个不过几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是眉飞色舞吃饱喝足的样子，正牵着她妈妈的手满足地一步三跳。
然而让龙小云没想到的是，这小姑娘不仅吃饱了，还也是个吃饱了撑的。
对向而来那一阵，小朋友忽然刹住了欢快的脚步，显然是因为有人经过让她调动起了新的注意力。
于是，龙小云听到了身后小姑娘充满疑惑的声音，她这童音分外脆亮，一声一声听着像是在响小鞭炮。
“妈妈，我感觉这个哥哥好可怜哦。”
龙小云毫无所动地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你看他那个头发乱乱的……还把丑丑的校服拉那么高。”
龙小云停下了脚步，开始强迫自己显得毫无所动。
“唔。他看起来不高兴很难过哦。”
龙小云觉得自己忍不住了，因为这个鞭炮小屁孩竟然开始在他的脑门上扔鞭炮！
他龙小云这道行甚深的连环炮岂能让一个屁大点儿的小鞭炮给震过响了？！
好像可以感受感觉到自己脑门上被这两声鞭炮崩起的火星子，龙小云终于回过头，却正见这小姑娘向他投来相当关怀的疑惑目光。
而她的声音不玩儿鞭炮了，直接冲他点起了一支冲天二踢脚。
“这么黑这么晚一个人哦，好可怜，他是那种找不到家的流浪儿童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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